［103疯人院］第二章
“最后剩下一段过往，任由它在空气中弥漫.”
——
“对了，令仪，这个是你的，你被送来的时候一直挂在你脖子上。后来做检查的时候给摘下来了。现在给你。”
崔难月看着顾荷的背影微微叹气。转头又被一个金属项链递给了叶令仪。
“这是……”
叶令仪伸手接过了项链。那是一个金属的牌子，类似于那种开盖镜子的设计，做工精致，泛着金属的光泽。打开牌子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。
在右面的照片中那男人长相俊朗。稀碎的刘海不薄不厚的落在前额。眉轻轻挑起，尽显傲气，在眉下面是与他的眉完全不符的杏眼，眼睛湿漉漉的倒是平添几分乖巧来。高挺的鼻梁为他增加了几分男子气概。嘴角轻勾，傲气凛然。温文尔雅与桀骜不驯在他的脸上同时得到了完美体现，两者一点儿也不矛盾，相得益彰，为他的脸增色不少。
而在左面的照片里，那男人剃了只在部队里才会有的寸头，剑眉星目，褪去了文质彬彬的气质，取而代之的是傲然的神情和不可一世的自信。他的眼睛还是特点，大而圆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故事。
他的眼睛里，是一片星辰大海啊。
“这是……谁？”
金属外壳已经被磨的出了包浆，显然是有人放在手里把玩了许久的。可问题是，眼下叶令仪确实不认识这个人。
“医生说你的海马体不活跃，也受到了一些损伤，而且你还有创伤后应急障碍症，所以不记得以前的时候很正常。这些地方受损伤会影响你的……额……”
“陈述性记忆？”
叶令仪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……只是这个词也如此熟悉。
“没错，就是这个。令仪，你的资料也显示你以前是学心理学的。你不用太担心，只要你好好吃药积极治疗，你会找回记忆的。出院也不是问题。只是有一点你要注意……”
“阿月。别说那么多了。该去跑步了。”
余晖一副不愿意崔难月再多说的样子，过来拉住了崔难月。
“那好吧。令仪你先去和我们跑步吧。有功夫再说。”
崔难月尴尬的笑笑。
跟着其他人来到大操场，叶令仪才发现这好像学生时代的大课间操。各个寝室的病人站在一起，成了几十个方块。乍一看，还真有那么点儿气势。
“各个寝室快点站好！我知道有很多人多我们这里的这个项目不太满意，但体育锻炼有助于身心健康！所以每人每天五公里只是必要的开胃菜！你们的家人花钱送你们进来不是让你们到这里来混日子的。既然来了，就要好好治疗，早日出院，才能对得起你们的家人！”
“今天上午的三公里开始！跑不完的寝室其他成员分摊！”
“宿舍长，是以后每天都要跑五公里吗？”
趁着这个功夫，叶令仪问了崔难月一句。
“对啊。每天上午三公里，晚饭前两公里。这也是这里的治疗特色。令仪你才刚开始，跑不完的话不要勉强。我们可以帮你跑的。”
“宿舍长。没人有义务帮她吧。”
是鹿暮阳开了口。还带着一声轻哼。
“暮阳……”
崔难月皱眉看了鹿暮阳一眼。鹿暮阳立刻别过头去。
“没关系的宿舍长，我应该可以……”
叶令仪对崔难月说了句，却被鹿暮阳狠狠地瞪了一眼。叶令仪咽了口唾沫，没再说什么。
“305别墨迹了！快跟上！”
跑步过来的教官对着305的吼了句。
“Yes sir！”
刚刚还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们像打了鸡血一样，疯一般的往前跑。叶令仪只得跟上。
跑完一公里，大多数人都没事。但是已经有几个病患挺不住了去旁边站着歇着，剩下的只能由他们的寝室跑完。
二公里，三公里……
叶令仪发现自己体力没这么差，起码三公里还是没问题的。
回忆却是疯一般的灌进她的大脑……
昏暗的房间，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。叶令仪靠着身后的墙壁。疼痛从身上的每一处毛孔传来。左手被手铐紧紧的锁在了水管上，没有力气，也无法挣脱。微弱的光线下，一个高大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棒。
“条子派来的卧底？嗯？胆子真大。”
男人走来走去，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愤怒。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男人手中的木棒落在了叶令仪的左腿膝盖上。
剧烈的疼痛从左膝盖传来，仿佛现实与回忆重合了。
“我……去……”
腿一软，叶令仪整个人栽在地上。
脑袋痛，腿痛。
叶令仪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，根本起不来。可是跑到后面还有几个寝室跑过来。305的几个女孩想把叶令仪抱起来，但是根本做不到。
“我来。”
高大的身影跑过来，推开了305的人，直接把叶令仪抱了起来。
叶令仪恍惚间睁开了眼睛。眼前的男人面容俊朗，长相竟然与自己那个金属项链照片中的男人一模一样。只是……这个男人的左脸上有着触目惊心的疤痕。叶令仪对上了男人的眼睛。是那双极具特色的杏眼。他的眼睛里，都是叶令仪。
男人看着叶令仪，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
关切？
“内个……不是407的沈让吗。”
林九渊简直看傻了。
407的沈让，据说刚来103的时候简直要被全院的人封为院草。几乎每天都有女病患和……男病患给他送情书鲜花巧克力什么的。但他一律没有回应过。沈让性格孤僻，很少说话。连他们宿舍的舍友，都很少和沈让接触。但在后来的一场重症病房的大火中，前去救火的沈让被烧伤以至于毁了容。从那以后，沈让经常带着黑色口罩。本来就孤僻的人更加孤僻。
可是眼下，沈让抱着叶令仪。
全场一片哗然。
“吵什么！跑步！”
教官又吼了一嗓子。
当医务室门被沈让暴力踹开的时候，姜书瑶正在看书。
“沈让你有什么事？”
姜书瑶皱眉站起来。看着沈让怀里的叶令仪，心头又多了几分疑惑。
“她晕倒了。”
沈让把怀里的叶令仪轻轻放到床上。
“叶令仪。今天刚来的。麻烦了。”
沈让对着姜书瑶点点头，转身走出了医务室。
等等，刚才的那个……是沈让吗……
姜书瑶一时发了呆。
那这个叶令仪？有什么来头？
叶令仪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。只知道同宿舍的几个女生轮流在她身边。她仿佛做了一场好长的梦。在梦里，她时而拿着抢射击，时而在野外长途奔跑求生，时而穿着校服在教室里做题，时而拉着一个男生的手奔跑在街道……
但她看不清那个男生的脸。她只知道她和那个男生一起放烟花，那男生骑着摩托车带她兜风，她坐在后座搂着那个男生的腰。
那是夏风的炙热。
“啊……”
叶令仪却是突然醒了，吓了林肆颜一跳。
“现在什么时候了。”
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灌了叶令仪一鼻子。不用看就知道是医务室。
“还好，赶得上吃中午饭。”
林肆颜看了眼手表。
“我……昏了很久了吧。”
叶令仪觉得肚子里已经空了。
“对啊。很久了，早饭都没吃饿不饿啊。”
林肆颜笑着说。
“谁把我送过来的啊。”
叶令仪挠了挠头。她还记得那个抱着她的，眼里都是她的男生。
“这个……是……是407的沈让。你认识他吗？”
“不认识。但是我的那个项链里，有他的照片……”
叶令仪摇摇头。
这个沈让应该……认识她？而且她也认识沈让。但现在，她全都忘记了。
看来她应该从这个沈让身上找线索。
“啊？是这样啊……沈让这个人性格很孤僻的，也不怎么和别人交往。也许在从前，你们就很熟悉呢？”
林肆颜有些惊讶。
“也许吧……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……还有，谢谢你啊肆颜，我这刚来，也不知道你们以前的事情……没有惹麻烦吧？那个鹿暮阳她……为什么这样啊？”
“不用谢的。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嘛。其实这里也挺好的，起码有人能说上话。不过暮阳是个例外，她性格也挺孤僻的，在程霖走之前，她和程霖是最好的朋友了。只是程霖后来走了，你紧接着就来了，她难免对你有点敌意。但她不是坏人的。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。慢慢来，她自己会想清楚的。”
“那……那个程霖她去哪里了？她，走去哪里了？出院了还是？”
听见叶令仪的话，林肆颜明显愣了一下。但随即也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来。
“程霖是去重症病房了。这是经过医生检查才觉得她更适合去重症病房的。那里挺无聊也挺危险的，去了哪里，暮阳就见不到程霖了，所以她才这么伤心。所以令仪你要记住，别让自己去重症病房。那里太无聊了，我们都见不到你了。”
林肆颜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。叶令仪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消失，但她也不好再问。只点了点头表示应允。
“好啦。现在我们可以去吃午饭啦，难月姐她们还在等我们呢。去玩了可抢不上好吃的了。”
林肆颜又恢复了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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